(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谁都知道这是从飞驰在路上的车内向着倒映出透明虚像的前窗玻璃仰拍到的远空,它并不像旅行者从侧窗看见的飞速流逝让人目不暇接的充实的风景,从驾驶者的视角来看它是几近不可察觉地缓慢变化,日复一日只是一成不变地、空洞地显示现在这一时间,现在它被坠落的太阳染成灿烂的茜色,在这愈是灿烂愈显空虚的风景中孤零零地宛若漂浮的后视镜仅仅将驾驶者头颅的一小部分围住,这里没有脸,只是最小限度地提示出就如日复一日的天穹一般,人也理所当然地就在这里,时而做出点什么反应,时而一动不动。
仅仅将狭窄的后视镜映出的身体一小部分放置在画面的中部,五十岚海就出示了《天国大魔境》第十话观看的伦理,那就是常常挤兑到画面边缘被景框切割的身体局部与观众习惯性投以注视的画面中部有着同等的地位,所以必须解放我们的视线在转瞬间同时捕捉到局部细微的运动与画面的全貌,事实上,光是这一话就足够说明,尽管五十岚海的作品给人如此轻佻的感觉,光远超其余人的画面的质与音的质而言,他是多么值得我们抱持最郑重的姿态观看的动画作家。通过校舍废墟坍塌的破洞与碎玻璃的窗户斜斜照射的光线氤氲着有如冰晶的微尘,在它们安静的悬浮运动中隐匿着纤细的不安,铁锈的水桶一瞬流过暗中窥伺的怪物的倒影,与大大咧咧的形象相反,在不给人喘息余地的镜头连锁中巧妙地给予了我们朦朦胧胧的瞬间不稳的空气的印象,这种看似普通的技术并不是谁都做得到的。在怪物被打落的半截躯干旁,明白过来校舍不可能再有生还者的斩子稍稍弓着背转身离去,摄像机跟着她经过树丛,看见她逐渐露出适才被头发遮住的眼睛,阳光缓缓打亮她看起来坚定没有动摇的脸,但随即她的脸消隐被她径直离去没有回首的背影取代,即便她的声音故作平静没有变化,五十岚海也让画面持续地、动人地律动起伏着。不想亲口说出校舍全灭事实的斩子企图安慰十一,画面一时将她低落又有些逞强故作冷静的双眼隐去,只在景框边缘摄入她努力尝试就稍微靠近他那么一点也好的身影,这里一瞬插入的她失散朋友的照片的时机是多么适切,让我们马上明白与其说她是在违背自己的本心说谎,不如说她正在企图说服自己。
事实上,我们正是在景框的边缘发现了与朝十一前迎的伙伴相反,长发的男人不意间的退缩,与斩子的靠近一样他的远离是五十岚海利用景框截取的身体局部去刻画的身体本能的运动。虽同为被压迫者他犯了大错,可他还想要赎罪,但十一毫不留情地实施了血腥残忍的复仇,在十一要说出杀害孩子母亲的是你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时,喉管被割开扑哧扑哧冒着血泡已然是尸体的他嘴唇忽地挣扎般似有若无的翕动一下子让十一的话凝噎在嘴边,在受害与加害迷惘的漩涡中这是凭藤田春香贫困的感性无法想象的转瞬即逝的细节运动。十一还记得自己是如何拼了命地逃走在如今他驱车疾驰的道路上,摄像机追赶黑暗的大地上他染上红色的小小身影,他身体染上的颜色是被他抛下的孩子母亲留下的玩偶的红色,还是被他抛下的伙伴凄厉地叫喊告发他的逃走时一瞬照在他脸上的灯光的红色,这似乎已然无关紧要,因为摄像机=汽车已经在刹那间掠过他将他远远甩在身后,过去的他已然淹没在了无尽的夜色中——可是现在的他又在哪里?真的有过如此让仿佛裂纹般的空洞一瞬疾走横亘于画面之上的动画吗:向着稍有划痕与污渍的前窗玻璃仰拍的远空依旧仿佛提示流浪者不管怎么走只是被困在原地般的缓慢,只是现在是血红的夕阳的时间,后视镜里却奇怪地没有驾驶者的人影,只有缄默的天空惰性地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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